《姜令菀容恆》[姜令菀容恆] - 第3章

容恆抬眼。
滄浪一哆嗦,不等他開口就轉身,出門,自個兒圓潤的滾了出去。
「還不看傷?」容恆抬眼看向秦娘子。
秦娘子這會兒也是頭皮發麻,撐着臉訕訕道:「我原只是想着她們來找棠寧麻煩,想要給她粒藥丸子嚇唬嚇唬她們,可誰能宋家那老婆子居然這麼心狠,明知道棠寧臉上有傷還照着上面打……」
容恆手指微合,發出喀的一聲。
秦娘子頃刻安靜。
棠寧察覺氣氛不對,小聲開口:「阿兄,是我求的秦姊姊,也是我故意激怒她們的…」
「先看傷。」
容恆一言打斷,棠寧張了張嘴,有些害怕地不敢多言。
秦娘子拿着帕子和藥粉快速替棠寧卸掉了臉上先前塗抹上的偽裝,她受傷的那半邊臉瞧着比先前嚴重了許多。
宋老夫人那一巴掌是用了大力氣的,指甲劃破了麵皮,此時棠寧傷口浮腫,嘴角眼角也跟着腫了起來。
容恆眸色更冷了幾分,花蕪站在一旁掉眼淚。
「這老婆子也太狠了,她這是誠心想要毀了你的臉。」
秦娘子罵罵咧咧地說了幾句髒話,仔細檢查了一遍才鬆口氣,「好在傷的是皮肉,先前敷的葯也擋了一部分,我重新替你上藥,這段時間一定要忌口……」
「先別上藥。」
「阿兄?」
棠寧扭頭看向容恆,就聽得他淡漠:「你既費盡心思挨了這一巴掌,總得讓人瞧見才行,滄浪已經讓人去請了太醫。」
驚動了太醫署,今日之事就再也瞞不住人。
第34章我也想保護阿兄
棠寧神情怔了一下,隨即便溫軟了下來。
她能感受到眼前的男人動了怒,那張臉上冷的能掉下冰渣子來,可是明明惱怒至極,他卻還記得替她周全,讓她一番功夫不至於白費。
棠寧剛剛升起的那點兒害怕突然就沒了,只乖巧朝着秦娘子出聲。
「秦姊姊,先聽阿兄的,你把葯留下,我待會兒見過了太醫之後再讓花蕪上藥。」她柔聲說道,「你方才不是說你還有事要忙嗎?」
「啊?」
秦娘子先是茫然了一瞬,見棠寧朝她使了個眼色連忙回過神來。
「哦對,我今日還約了旁的人看診,這葯我就先給你留着,你待會兒記得讓這丫頭給你敷上,用量用法都與先前說過的一樣,我就先走了。」
她語速極快地說完,一把將桌上瓶瓶罐罐攬進懷裡。
「那什麼,督主,我先走了。」
秦娘子一揮手,沒等容恆開口就抱着懷裡的東西哧溜跑了出去,「棠寧,我明日再來找你!!」
「花蕪,你也出去。」
「女郎……」
「沒事,出去吧。」
花蕪有些不安地看了容恆一眼,她挺怕這位督主,可是女郎讓她出去,她只能磨磨蹭蹭地離開。
她出了房門並沒遠離,悄悄站在門外不遠,豎著耳朵生怕自家女郎吃虧。
屋中沒了外人,一時安靜至極,容恆不知道棠寧想做什麼,只那般靜靜看着她。
棠寧從榻上起身一步步挪到容恆身旁,雙手交放在身前輕輕拉扯着,垂着腦袋低聲道:「阿兄別生氣。」
容恆雙腿修長,手置於膝上沒吭聲。
棠寧鼓足了勇氣細聲軟語:「我不是有意要嚇阿兄的,我也不知阿兄會來,而且當時我若不先一步暈厥,我那祖母就會倒在我府上。」
「她們佔盡了天時地利,又是我祖母伯母,我若是不用些手段,只會被她們壓得動彈不得。」
她太清楚宋老夫人的為人,上一世她一暈,姨母就滿身惡名,她一吐血,哪怕明明受委屈的是她,最後落得千夫所指也是她。
一句尊長,一句孝道,就能輕易洗清宋家先前所做的所有事情,將惡名全推到她和姨母身上。
棠寧只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,用宋老夫人的手段來對付她們。
她蹲在容恆身前,小心翼翼地替他擦了擦衣袖上沾着的「血跡」:
「我知道我這手段不算光彩,也有些下作,可是我沒別的辦法,我不想回宋家,也不想被她們拿着尊長身份要挾……」
臉被人抬起,容恆眸色清寒:「姜令菀,你可知道本督是如何爬上如今這位置的。」
棠寧抬頭仰視着近在咫尺的男人。
「本督入宮第一日,就用手段弄死了意圖拿我頂罪的庫司太監,入內侍監兩年,死在本督手裡的人不計其數,本督踩着無數人屍骨才入得聖前的眼走到了今日。」
「宮裡無數人想要往上爬,為了權勢地位不擇手段的比比皆是,想要保命,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,再下作的手段本督都做過,你今日所為算得了什麼?」
「阿兄……」棠寧瑟縮。
容恆鬆開手,垂眸時下頜繃緊:「本督不是怪你不該用這些手段,只是宋家不值得你傷害自己。」
若是宋家那老婆子手再狠些,若她那一巴掌真毀了棠寧的臉,想起他先前聽聞宋家人來,趕過來時剛踏入廳門就看到女孩兒滿臉是血癱軟在地上的模樣,那一瞬間的驚悸讓他到現在稍一回想都忍不住戾氣盈眼。
「想要對付宋家,辦法多的是,何必自損……」
「我知道,可我等不及。」
容恆擰眉,就見女孩兒那裹着白布的手隔着衣袖放在他手背上,烏溜溜的杏眼裡滿是沉靜。「我知道想要對付他們,阿兄有許許多多的辦法,也能更周全更加妥善,將我毫髮無傷地摘出去,可是我不想等下去了。」
「我不想與宋家一直糾扯,我不想再回那個地方,我不想他們一次一次的找上門來,將滿京城的目光都落在積雲巷,更不想他們借我之名來詆毀你。」
這段時間府里的下人甚少提及外間的事情,偶爾說起也只說宋家如何如何,宋瑾修如何被人謾罵。
可是棠寧畢竟活了一世,也非耳聾眼瞎,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錢家的事情出了之後,容恆也同樣受了波及,被人口誅筆伐。
他本就惡名昭彰,為人唾棄,如今更落得個仗着權勢「強搶」宋氏女娘的惡名。
他插手宋家後宅家事,那些與他不睦的朝臣世家怎會放過這麼好攻訐的機會。
「我知道阿兄會護着我,可我總不能一輩子躲在阿兄的羽翼之下,宋家不值得我如此,可是阿兄值得。」
小女娘仰着頭輕聲道,
「我也想要保護阿兄的。」
她不想讓人詆毀這麼好的阿兄。
容恆迎着她漆黑的眼,看着她紅唇啟闔,說出有些天真的讓人發笑的話來。
他本該笑她不自量力,笑他何需個小女娘來保護,可是這雙澄澈乾淨的眼裡卻看不出半絲虛妄,滿滿都是認真和誠摯。
他放在膝上的手僵硬着又緩緩放鬆,嘴角輕抿着時,心中一點點塌陷下來。
當年那場殺戮席捲而來時,漫天火光中,阿娘推着他讓他快跑,薛姨護着他逃出來後,藏着他說讓他活下去。
他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死得乾淨,只留下他自己拚命隱忍着求活一日日到了今天。
已有多少年,無人說想要護他。
沉默良久,容恆才伸手覆在她額前。
「誰教的甜言蜜語。」
比小時候還會哄人。
棠寧被揉亂了額發,聽他語氣鬆緩下來,歪着頭輕蹭了蹭他掌心,嘴角露出兩個梨渦。
「阿兄珠玉在前,我當然也要自學成才。」
「比不過阿兄謀略城府,便嘴甜一些,哄阿兄開心。」
容恆聲音低緩,似是在笑:「沒大沒小。」
棠寧噘噘嘴。
就聽他又是一笑,那手重新覆上她額前:「喚聲阿兄,允你沒大沒小。」
「阿兄!」
棠寧笑眼彎彎梨渦醉人。
容恆喉間溢出聲笑,似日升暖陽,寒雪初融,山間冷玉染上霞光,低沉卻輕緩溫暖。
「乖。」
……
第35章狗咬狗
太醫署的人被人匆匆忙忙扯來棠府時,手裡的藥箱子都險些摔飛了出去。
蕭督主的人去了太醫署時就一副急切彷彿死了人的模樣,鬧的整個太醫署的人都知道,宋國公府先前鬧的天翻地覆的那個險些摔死的小女娘,被國公府的人找上門去給打的吐了血。
那個差點被扯爛了衣衫的太醫氣惱於心,原只以為蕭督主的人誇大其詞,可真當到了地方,瞧見躺在床上的小女娘時,哪怕見多識廣的太醫也是一驚,連忙放下藥箱就匆匆上前。
「這是誰下的手,也忒狠了些,這是想要毀了小娘子的臉。」
「是,是老夫人……」花蕪哭哭啼啼:「求求太醫,我家女郎什麼都沒有了,求您一定要保住我家女郎的臉。」
太醫聞言倒吸口冷氣。
棠寧臉上的傷瞧着是實在厲害,這小半個時辰功夫,宋老夫人那一巴掌落下的痕迹發揮到了極致,她半張臉腫的不成樣子,原本就受傷的地方因為腫起來有些撐裂,加之容恆讓人特意做了些手腳,殷紅血跡流了一臉,太醫瞧着都有些心顫。
「這……」他回頭看着容恆,「督主,宋小娘子傷的實在是厲害,我這……」
他也不敢保證不落疤啊。
容恆目光冷凝:「儘力醫治,需要什麼藥物儘管開口。」
太醫連忙點頭應是。
姜令菀臉上的傷勢清理之後只能用些外傷用的葯,再好生調養,而太醫替她把脈後就察覺她氣血虧虛,又因受寒體內弱症,加之花蕪在旁哭着說她先前被人打得吐血暈厥,太醫絲毫沒察覺出異常,只越發覺得宋家人心狠。
等留下方子傷葯,頂着蕭督主滿是寒霜的臉離開棠府回了太醫署後,他還心有戚戚。
周圍人上前好奇詢問,太醫就忍不住搖搖頭。
「那宋國公府的人實在是心狠,那宋小娘子才多大年紀,一張臉就被宋家那老夫人給打的傷痕纍纍幾乎毀了,而且她氣血兩虧,寒疾體弱,我去時她那婢女都險些哭暈了過去…」
「真是宋老夫人動的手?」
「不是她能是誰,聽聞她和宋侍郎的夫人今日去了積雲巷,為著昨日宋家父子被人彈劾的事情,想要逼着宋小娘子回府澄清那外室女的事情,宋小娘子懼怕那宋家大郎不肯回去,她便直接動了手。」
周圍幾位太醫聞言都是嘩然。
「不能吧,那宋小娘子可是她的親孫女。」
「對啊,那可是嫡嫡親的血脈,她怎能這麼心狠?」
「嘁,親孫女又怎樣,哪能比得過承嗣嫡出的親孫子?那宋家大郎為著宋小娘子的事被陛下訓斥,宋家二房夫妻也死了多少年了,再多的情誼哪能比得過活着的人,若不然他們也不會拿着外室女充人庶女,堂而皇之縱其欺辱嫡出女娘了。」
一群人說起宋家幹得這事,就都是鄙夷。
就算宋姝蘭是宋家二房血脈,可外室女放在哪裡都是上不得檯面的,誰家遇着了不是藏着掖着,偏宋家跟魔障了似的,居然能幹得出來這種事情,簡直丟盡了清流世家的臉面。
有人壓低了聲音說道:「這次蕭督主是動了大怒,先前他認了那宋小娘子當義妹,宋家還跑去積雲巷欺人,蕭督主不只打斷那宋老夫人一條胳膊,還留了話不準太醫署的人去宋家看診。」
旁邊一人嗤了聲:「何止是太醫署,我聽說京裡頭其他醫館也都給了話,誰敢上宋家的門,黑甲衛明兒個就上誰家的門。」
那蕭督主是誰,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煞神。
宋家明擺着得罪了他,誰敢去摸老虎尾巴,找死呢?
外間有人匆匆進來,手裡拿着張帖子:「咦,諸位大人都在呢,外頭宋國公府遞了帖子,說他家老太太有恙,想請位太醫過府看診……」
人群里瞬覺烏雲罩頂,連忙七嘴八舌地開口。
「我沒時間,我要進宮替欣嬪看診。」
「我家中老娘病了,要回去侍疾。」
「別看我,我還要去給洛老王爺請平安脈,早就約好的。」
「我家兒子摔斷了腿,耽擱不得……」
一群人亂七八糟的借口出來,只片刻功夫,原本還熙熙攘攘的太醫署鳥獸群散,只留下一位稍年輕的太醫。
眼瞅着傳信的人拿着宋家帖子上前想要遞給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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